天干物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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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花】亲爱的,不要愁老之将至

  • 黑花

  • 2022年解雨臣生贺

 

————

 

解雨臣第一次从自己头上发现白发,是在他三十六岁那年的某个早晨。

黑瞎子说他少白头,他轻描淡写地说,哪有,三十六了还叫少白头?

气氛很明显地凝滞了一瞬,哪怕那时年龄还不是他们之间的禁忌话题。

镜子里的男人还很年轻,胸肩开阔挺拔,眼睛明亮清澈,常有人误会他是二十出头的年纪。解雨臣很注意保养,过了三十就开始有规划地养生,饮食清淡,睡眠和运动都相当规律,有需要时仍然能几秒钟就攀上三层楼的楼顶。

他伸手抓住那根白发要拔下来,黑瞎子走到他身后扶住他的下巴,左右转转端详几秒,在镜子里认真地说:“哪里来的小帅哥,二十郎当岁。”

解雨臣昂头撞他的肚子,黑瞎子把他的手捉住放下,继续说:“白头发不要拔,越拔越多。”

解雨臣说:“你有经验?”

黑瞎子:“没有,我看公众号上说的。”

解雨臣回头拍了他一巴掌。

公众号还讲人到中年阳痿是一种福报,这人怎么没刷到过。

别人福不福报他不知道,解雨臣是从没享过这种福报,他萎了也能被操硬。四十岁的时候听到院子外的伙计嘀咕,先生回来了?老板看起来春风拂面。

春风拂面的解老板脚下一个趔趄。

他和黑瞎子之间确实有无穷无尽的欲望,所幸解雨臣尽力活得健康,以保证这种欲望能让他在黑瞎子身上大汗淋漓地骑到到六十岁。

他看过一项研究,说越是外貌出众的人越会产生容貌焦虑,他小时候偶尔住在霍家的大院,看到被人们传说是天仙的霍奶奶用珍珠粉敷脸,惨白的一张面,吓得做了三天噩梦。

他现在反倒一样了,梦见自己老得一脸褶子,吓得三天不敢熬夜,连夜买了七八盒抗老精华。

四十二岁的时候解雨臣终于被吴邪传染上了钓鱼。他知道有一年吴邪在福建的山坳坳里钓一条大鱼,那时他不感兴趣,撑着下巴在饭桌上脑袋一点一点,埋过头去和黑瞎子交头接耳地在手机上玩开心斗地主,两个人算一手牌,赢得势如破竹。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吴邪说起钓鱼,解雨臣就是满眼的黑桃三方片九大小王。

有一回去雨村,吴邪又极其热情地招呼解雨臣一起去钓鱼,那个水库在山里,摩托车开了十几分钟才看见水面,又提着桶往里走了七八分钟才到水边。解雨臣支了个大伞,鱼竿都不架,帽子往脸上一盖就开始睡觉,把“作陪”两个字诠释得清清楚楚。出发前胖子就说了,张起灵进山了,吴邪不是钓鱼,是来当望夫石的,所以这一趟任务也不是钓几个鱼,把张起灵等到了就算完事。

山里也不热,午后的气温被风一吹就变得温温的。解雨臣一觉睡到太阳快落山,把帽子掀开,看见张起灵在帮吴邪收拾东西,小马扎、饵料盒、水壶……一样一样收进桶里,吴邪和自己一样,在躺椅上睡得四仰八叉,钓个鬼的鱼。

张起灵冲他点点头,就把吴邪拍醒,喊他说,要回家了。

更远一点的石滩上,黑瞎子把着鱼竿在收线,是解雨臣都懒得架上的那根竿,他的身体微微后仰,反成一张充满力量的弓,鱼竿一甩,钓上来一条半个巴掌大的石斑。

解雨臣惊讶地噢了一声。

黑瞎子把鱼拎过来扔进解雨臣旁边的小桶里,说,你俩一下午,一条鱼没钓到,刮鱼鳞来了?

解雨臣打个哈欠说,净睡觉了,你什么时候来的?

黑瞎子在他张大嘴巴打哈欠的时候伸手把他脸捏了一把,说来了半小时了。

那一瞬间解雨臣突然在这种平淡到近乎琐碎的对话里理解到为什么吴邪开始喜欢钓鱼了,等鱼上钩和等人是一样的,千方百计,结果未知。他们都已经习惯尽人事搏天命后的等待,现在有大把的时间,浪费在钓鱼上其实是一种无风险的平替。

顺便等人,顺便等日落。

太阳半落,水面无风而粼,黑瞎子把鱼竿收进包里,拉链滋啦一声响,他又把桶提到水边一倒,那条小石斑被他放了回去。

诶,解雨臣追着喊了一声,怎么放了。

黑瞎子说,就一条,回去都懒得做。

那你怎么刚钓上又拿过来。解雨臣说。

拿来给你看看。黑瞎子得意地一笑。

解雨臣还是昂着头看他,昏黄的夕光落在解雨臣身上,有种残忍的静谧美好。

解雨臣说,改天去海钓吧,我之前看到朋友圈有人钓上来那种彩色的鱼。解雨臣想一出是一出,黑瞎子照单全收:行啊。

 

四十四岁的生日是在海上过的,解雨臣很起劲地包了条船,其实鱼竿都是助理准备的。船上的物资够他们在海上待三天两夜,出发前船长问解雨臣,要钓什么样的鱼,好带着他们去追鱼潮,解雨臣说,啊,那,都行吧,不钓也行。

他对海钓没什么心得,懒得在人生过半的时候再琢磨一项没什么用处的技能,但是他也爱去,黑瞎子有时候看他出海的视频,一群大腹便便的老板里,他背薄腰细,还嫩得像是一把伸手就掐得断的水草。

视频里别人都在鱼竿边上看鱼,解雨臣坐在里边喝果汁,别人钓上了大鱼的时候才背着手凑上去看看,有点热情,但不多。

上了船,解雨臣把竿支上就坐在阳伞里躲阴,半点也没有钓鱼的自觉,他装模作样地捧着一本诗集,翻看两页就扑在脸上。黑瞎子检查了他们的两柄鱼竿,也过去坐在解雨臣身边,看到那本诗集的封面,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

解雨臣低声说,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船上一时寂静,只有海声晃荡,海鸥盘旋在甲板上空。

解雨臣伸出一条腿架在黑瞎子大腿上,侧着脸看他,说幕天席地,齐先生想不想做点什么?

那本不厚的书把他的脸盖了一半,头发乱乱地被书压着,几缕挂在鼻梁上,几缕扫在眉眼上,他的目光从书底下拐了个弯钻上来。

黑瞎子不知道解雨臣成天在小红书上刷到的什么氛围感美女拍照小tips,顺理成章地把解雨臣的目光接住。

他捉住解雨臣作怪的脚丫子,解雨臣每天兢兢业业地涂身体乳和防晒霜,脚心也柔软。他在那只脚心按了一记,解雨臣哎哟大叫一声,从躺椅上弹射坐起来,那本书啪地掉到地下。解雨臣看到黑瞎子的表情吓得心里一紧,猛然踢腿,没把黑瞎子的手蹬开,一连串地求饶:“错了错了我错了!”

“错了也没用,你自己说的,等死吧。”黑瞎子把他从躺椅上揪起来扛在肩头,还能弯腰捞起那本掉在地上的书。


……

……

……

 

解雨臣一觉睡醒,又是下午,在梦里他都没把气喘匀,黑瞎子过一会儿就听到他一抽一抽的喘气声。

“看看你的宝贝鱼去。”黑瞎子说。

解雨臣从床上跪立起来,他穿着浴袍,身上清爽,从被窝里钻出来,舒服得骨头快化掉。他挂在黑瞎子的背上,贴着黑瞎子的耳朵说:“你觉得我重吗?”

黑瞎子背着他走上甲板,两手托着他的屁股颠颠:“哪重?”

解雨臣歪着头:“我比二十岁的时候重了十斤。二爷以前说,长大了要少食少饮,免得年纪大了,身材走样,上台就不漂亮了。”

“你觉得呢?”他箍着黑瞎子晃晃。“你觉得我老了吗?”

解雨臣时常有这种惧怕,十五岁时怕黑瞎子嫌他年轻,四十五岁时怕黑瞎子嫌他老迈。他心里有答案,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脸上逐渐生长出细小的皱纹,再也没有二十岁数月连轴转的精力。

他的人生一眨眼就过了一半,和黑瞎子不是同等流速。

黑瞎子平淡地说:“解雨臣,上一秒我还觉得你还没我腿高,走路都怕踩着你。你气得跳脚,让我别把你当小孩,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怪招要抱要亲嘴。好不容易接受你已经二十岁,现在又问我觉得你老吗,解雨臣你怎么那么能作妖?”

解雨臣伸手拽他的头发:“什么叫我作妖!”

亮得晃眼的海上波光里,黑瞎子的头发里猛然翻出零星几根白。解雨臣张着嘴巴,茫然地啊一声,颤抖着抽了几口气,趴在黑瞎子背上眼泪就一滴滴泌出来。泪水从黑瞎子肩头滑下去,淌了他满胸膛湿与咸。

他掰着黑瞎子的脸,让他贴在自己眼前,解雨臣漂亮的脸眼眶红红鼻头红红,楞得张大嘴巴,是他从来没有过的傻气。解雨臣又哭又笑,说,完了,你也要老了。

黑瞎子亲吻他,那太好了,我也要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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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文中两句英文出自莎士比亚《可否把你比做一个夏天》。

Shall I compare thee to a Summers day ?

可否把你比做一个夏天?

But thy eternal summer shall not fade.

而你如长夏永不褪色。

整首诗大概说可否把你比做一个夏天?万物容易摧折,你却永不凋零,只要我记得你,你和这首诗一同永存。

 

  • 标题“亲爱的,不要愁老之将至”,出自朱生豪情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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